進來看看!如何成為電腦騙子

究竟為什麼，電腦能使人類這種智能遠比任何一台超級電腦都高萬億倍的生物，對它產生如此巨大、廣泛而又持久的興趣？從六歲起，我就開始在反覆思考這個問題。時至今日,雖然我還遠不能說已經找到了答案，但在追尋答案的過程中，我貌似發現了些什麼。

1992年，我第一次接觸到了能輸入漢字的某品牌學習機，並開始學五筆字型—直到現在，我還認為這是漢字IME中最富有想象力和生命力的設計方案。我依靠一本隨該學習機附贈的使用手冊中的某一章，努力背誦著裡面的字根表、字根分布口訣和字根拆分規則。如果我沒有記錯，那個手冊的編寫者在暗示我們—這種計算裝置是基於一種極其神秘的機制對漢字進行字形組合，並最終在萬千漢字中挑出了口訣中的這些幸運兒。這使得年少的我對那台速度極慢而儲存空間極小的計算裝置，產生了近乎崇拜的感情。直到1994年的一天，我在一本五筆字型的發明者王永民親筆撰寫的，有關五筆字型編碼方案的曆史資料中看到了這麼一段話（大意）：“其實所有五筆字型的使用者都受騙了……五筆字型所謂的字根組字是為了協助人們記憶的……電腦實際的工作不過是查表取字……”

你無法想象這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對我產生了多大的震撼力，不誇張地說，它去除了電腦從前一直給我的神秘感，猶如當頭的一聲棒喝，讓我的眼睛開始明亮。我第一次體會到電腦會將一個底層的基於0和1的實現方式，冠以一個美妙的、充滿著商業氣息或是看上去無比神秘的名稱，讓大多數的人受到欺騙。電腦能夠做的只是那些以能夠負擔的時間和成本承載的指令流和資料流所能達到的極限，支撐它們的，除了比機械運動快萬億倍的整合電路之外，只能是無休止的“欺騙”。

用這種目光去看，一切有關電腦的神話好像都穿上了透視裝，你會不由自主地笑出聲來。Windows會自動認出你插進去的USB滑鼠是Logitech MX310？笑話，那是滑鼠OEM字串裡面寫著的。Linux會自動繞過硬碟壞道？算了吧，那是硬碟介質表中記下來的。有一天我受邀參觀一個水處理工廠，那裡所有的人都一致認定這台機器有一個“神奇的晶片”，因為它能夠識別出水裡的溶解氧濃度。我歎了一口氣，因為這不過是定時採樣電路將溶解氧濃度轉化成數字量的結果罷了。別以為電腦能認出你的指紋或是你的聲音，你只不過剛巧通過了數位影像或波形的二進位模式比對。包括最簡單的計算機中的七段顯示，電腦也根本不知道算出那是幾，只是運算結果觸發了組合邏輯電路的狀態，使某幾段液晶的膽甾相與眾不同，於是—天真的你又上當了。

電腦處理資訊的方式目前還很有限的，然而現實中它看起來卻無所不能。在福士的心目中，電腦以不可思議的方式神奇地工作著，並能在一定程度上和人的能力相仿。但在電腦科學家或是工程師的眼裡，再大或再小的電腦都是基於Von Neumann的五大結構在運行。對於一些被惡炒的新概念，這部分人總是冷靜地當成一個騙局來看待。真正可憐的是那些稀裡糊塗地在高考志願裡寫上“電腦科學與技術”的小孩子，他們以為可以學會從魔術師帽子中變出一隻只白鴿，當他們被告知，最開始要學的是數字邏輯、演算法、微機和編譯原理……每一門課都枯燥到了極點。很多人感到無比失望，甚至認為自己學的是已經過時了的電腦知識，以為這些東西和廣告上那些酷炫無比的先進計算裝置毫無關聯，以為自己的老師都是老學究、與社會脫節的人。但是漸漸地，他們會發現自己的眼睛開始明亮起來，並在學習了一段時間以後，也開始一些簡單的行騙了—嗯，騙子就是這樣煉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