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克爾·傑克遜的離開對互連網的影響

美國的CNN網站(cnn.com)上有一篇報道，標題是“傑克遜去世，幾乎將互連網隨身帶走”(Jacksondies，almosttakesinternetwithhim)。報道的開篇第一句也很有意思，大意是，到底需要多少人才能夠阻擋互連網呢？記者終於發現，一個人便已足夠，只要這個人是邁克爾·傑克遜。

　　這位記者所要報道的，是一次突然爆發的網路奇觀。美國流行音樂之王傑克遜的死訊傳出後，引發了網路世界有史以來最嚴重的一次交通堵塞。無數人同時在電腦上搜尋傑克遜，短短一個小時之內，搜尋請求爆炸式增長，導致Google、Twitter、“臉譜”、“紐約時報網站”等的搜尋功能癱瘓，期間從25分鐘至幾個小時不等。高度密集的點擊全部衝著傑克遜的最新訊息、生前軼事以及音樂視頻等而來；各大網站不勝負荷，功能紊亂，網速嚴重下降乃至停頓。報紙上，主筆大量使用“火山爆發”、“洶湧海浪”、“百萬噸當量級大爆炸”等形容詞，驚訝之情溢於言表。

　　總部位於美國波士頓的一家網路分析公司(Compete)在其網頁上提供了這樣一組分析資料和圖表。截至6月27日，美國排名前25位的搜尋引擎、新聞網站以及社會媒體網站總共記錄了998萬次搜尋請求。這相當於一次地動山搖的“猛烈攻擊”，若以圖形顯示，情形就像平地突然拔起極為陡峭而近乎筆直的山峰，刺破青天。著名搜尋引擎Google單獨承擔和消化了這次“攻擊”總量的61%。雅虎網站在率先貼出傑克遜的新聞之後，頭10分鐘內，便引來80萬次點擊量。在傑克遜的音樂視頻瀏覽方面，“雅虎音樂”獨佔鰲頭，處理了45%的搜尋請求總量。排第二位的是YouTube，處理了總量中的23%。

　　於是，傑克遜不僅是流行音樂之王，而且成了立即搜尋之王。他在生時已經擁有數不完、打不破的世界紀錄，誰也想不到，他以猝死方式，又一舉創造虛擬空間中的超級世界紀錄。在這當中，有一個數字不能不提。兩個星期前，全球網民對於伊朗事件的搜尋創下紀錄，並使Twitter大出風頭，一時無兩。但是這個紀錄已經被遠遠超越。以“邁克爾+傑克遜”為關鍵詞的搜尋總量，24倍於以“伊朗+選舉”為組合的搜尋總量！這個對比非常震撼，足以讓分析家們眼鏡大跌，失去分析能力。

　　另外還有一個對比，則令人哭笑不得。傑克遜死訊傳來時，美國眾議院正在討論《清潔能源法案》。據美國的一些部落格作者說，議員們大都被傑克遜所吸引，無心討論。結果，似乎連程式都沒有走對，法案便以7票的微弱優勢獲得通過。許多堅決反對這項法案的共和黨人因此痛心疾首，大為光火。推動法案的通過，原是奧巴馬總統的重大戰略之一。但是法案通過如此之勉強，奧巴馬未必臉上有光。然而麻煩還來自於另一邊，據說有黑人選民指責他沒有抓住工作重點，傑克遜去世這麼大件事，他竟然不作一次公開演講。奧巴馬不得不為自己大聲辯解，說他認識無數黑人朋友，並沒有人這樣批評他。

　　傑克遜去世為什麼成了大件事？他到底擁有什麼，能夠“發動”一次史上最大規模的網民集體行動？暫時我們也許還只能是觀察與描述，更深入的分析還要假以時日。但是以下兩點，值得再三玩味。

　　首先，網路技術與搜尋技術的日新月異，正在創造出新的學習方式，同時也創造了新的表達方式。關鍵詞與搜尋量，因此成為涵義豐富的指標。從中可以看出人們在關心什麼資訊，在尋找什麼資訊。也就是說，它反映了“資訊需求”的目標、路徑與平台，反映了這種需求的強度、廣度與深度。這樣的需求累積成為百萬次千萬次的點擊量，它就成了一種社會表達與社會訴求；同時也是“資訊經濟”意義上的客戶資源。這是一幅“後工業社會”的新圖景:新技術、新媒體與新的社會需求相互結合，相互強化，擴充而成全球現象。還必須看到，“傑克遜搜尋”帶來的風暴潮，使新媒體和新技術經曆了一次“磨合”，它們因此獲得了經驗與靈感，明顯躍上了新的台階，進入了新境界。

　　其次，傑克遜去世引發哀思如潮，證明了存在著一種“共用的文化經驗”。這種經驗與新媒體(例如音樂視頻)不可分，並且具有跨國性質。不同膚色、種族、國籍以及不同的年齡和社會地位的人，同時使用電腦搜尋傑克遜，只能說，這是共同的記憶之窗突然開啟，共同的體驗被瞬間觸動。千萬人忽然記起，傑克遜那神乎其技的太空步如何使自己成了“顫慄者”(Thriller)；千萬人在社交網站上交相傳遞同一首歌:“你不孤獨”(Youarenotalone)。搜尋者當中，當然也會有討厭傑克遜的人。不過，倘若愛恨雙方都無法放下他，那麼還是證明，傑克遜的音樂及其蘊含，確實成了“共用”的文化經驗與文化符號。

　　簡而言之，全球化不僅僅是資本的跨國流動。跨國媒體與跨國傳播、跨國共用的文化經驗與符號，以及由此形成的跨國認同與跨國力量，是全球化更為深刻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