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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一方面,我們要使用大資料提供的服務,就要上傳資料;另一方面,把資料交給別人來分析,就會洩露隱私。 這是不是一個悖論?
柯岱石:
資料隱私實際上是如何處理資料的問題。 如果有人發現我的銀行帳戶裡有25萬元,那是一種違背隱私的行為。 但如果是系統需要知道,一個銀行使用者的帳戶上有 25萬元,那這就不是一個隱私的問題了。 所以,大資料分析學傾向于採用資料分離的方式來解決這個悖論。 銀行會對資料進行匿名處理,把人們的姓名、身份和實際的資料相分離。 這並不是針對某一個人而言的,而是針對整個群體的匿名化處理。 但是,如果確實是在個體層面上操作和處理資料的,那麼通過匿名化保護隱私就不可能了。 事實上,基於「相似性」的資料分析,亞馬遜在我買書時可以告訴我一系列資訊,比如在我這個職位上的人們買了什麼書,讀了什麼書,讀的第一本書的人傾向于買什麼樣的第二本書等。 我希望瞭解這些資訊,但是,我不想讓其他任何人瞭解。 這裡確實存在資料保密的問題。
總體而言,大資料並不一定危害隱私。 但是,很明顯的是,如果你有一些資訊,並需要將這些資訊轉經他人之手,你就需要問問你自己,他們是否會竊走你的資料,並背叛信任,將你的資訊洩露給他人。 但是,這是一個大問題,而且並不僅僅存在於電子時代,或是大資料時代。 比如,我不認為這個問題一定比一個銀行職員跑去告訴別人我在銀行有多少錢要更加惡劣。 洩密的問題以前也有,但是我相信資訊保護方面的技術正在迅速發展。
在好人和壞人之間總有一場競賽。 不幸的是,壞人總有主動權,因為你只能保護你認為可能存在問題的地方。 你並不清楚明天可能會出現哪些盜取資料的新手段。
但是到目前為止,事情總體還是在可控制範圍之內,儘管人們可以說,我們瀕臨災難。 許多奮戰在資訊安全產業中的人們要創造出更多的防護系統。 我們沒有辦法規避你所說的這種爭議。 壞人總是存在的。 他們會千方百計地盜取資料,而你要確保資料受到了保護。
記者:現在的年輕人習慣于生活在虛擬世界中,很多情況下,人們通過社交網路等軟體,在主動地洩露隱私,這是不是意味著「隱私」這個詞的內涵在變化?
柯岱石:
這確實一個有趣的現象。 人們有時表現得並不關心他們資料的安全,在主動地暴露一些資訊。 比如,人們把生活的方方面面都發佈在社交網路上。 尤其是年輕的一代,他們時常發佈大量在過去看來是隱私的資訊。 但是我認為,即使是年輕人,也會在到了一定的時候開始關注資料安全,並思考我們為什麼想要暴露資料。 尤其是,當你認識到把資料向別人公開之後造成的後果。 比如,女孩們因此被人占了便宜;雇主們在瞭解了你的個人資訊後,表示由於對你過去的行為不滿,而不再願意雇用你。
社交網路現在還非常年輕。 我認為,大概在三四年後,你會看到一個稍微穩定一些的狀態。 那時候人們會比20年前暴露更多的資訊,但是,人們會區分哪些資訊是私密的,是不願意公佈于眾的。
當下,已經出現了一些匿名的社交網路。 你可以在不告知身份的情況下談天說地。 我認為這種趨勢會越來越普遍,因為人們交流和討論的欲望很強烈。 他們唯一不想做的就是將他們透露的資訊與他們的身份相聯繫。 未來會出現一種新的平衡,就像15年前被視為隱私的東西現在已經不再是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但是,也會有新的東西被視為隱私。
記者:您如何看待谷歌推出的「被遺忘服務」,這似乎只是讓個人的資訊不被搜索到,而不是被刪除掉?
柯岱石:
在這裡,我們要談到與網路監管相關的東西。 這個問題的關鍵在於,如果我要求搜尋引擎隱去我的資訊,那麼,互聯網企業到底有沒有權利保留這些資訊? 這是真正需要管控的地方。 有時候,人們非常希望隱去自己的資訊,因為資訊洩露可能讓他們突然間受到傷害。 比如,我不希望把我的照片留在給我拍照的服務商或是沖印店那裡。 但是還有一種情況,在美國,如果你信用卡有壞賬,那麼信用管理機構保存你的信用記錄完全合法。
各國都有國家級的網路管理機構,比如中國的工信部,美國的聯邦通信委員會。 管理者們要明確怎麼樣算是隱去資訊。 對資訊隱去的界定不能模糊不清。 要麼管理機構,要麼消費者維權組織都需要明確這個概念的定義。 我非常贊同你的觀點:如果個人資訊被保存下來了,那就不能算是資訊的隱去。
記者:您之前在微軟這樣的大企業工作,現在轉型自己在做一些小型的互聯網企業,為什麼?
柯岱石:
我曾經在微軟工作。 假使你看看微軟,就會發現就我曾經從事的領域而言,微軟是很擅長的。 今天在移動作業系統領域的領導者,全都是大企業,比如谷歌、微軟、蘋果。 大企業可能在有些事情上非常擅長,但是在另一些事情上就有所欠缺。 大企業能改變世界,做大事情。 但有時候,為了解決一個問題,你不想深陷於大公司的政治鬥爭或者繁雜的流程。 如果你想好了要做的事情,就應該在小公司完成,去你的投資者那裡爭取來資金,然後實現你自己的夢想。
我現在關注的領域是中國的廣告和媒體行業,我希望把傳統媒體與移動互聯網結合起來,這是我的興趣。 如果你去找微軟或者其他的大企業,它們通常會把在其他地方適用的模式直接搬用到中國。 而我和投資者們相信,在中國做廣告的方式應該和美國有所不同。 美國在廣告宣傳這一領域處於領先地位,而中國這一塊現在仍是空白。 我不想把其他國家的標準化的體系搬過來,因為有時候它不適用。 我希望採取因地制宜的方式,真正地融入中國的廣告界。
記者:你為什麼會對中國市場感興趣?
柯岱石:
中國市場非常吸引人,而且一貫如此。 我第一次來中國是1994年,那時候我和比爾·蓋茨一起。 你能看到中國市場的潛力,取得的巨大進步,還有經濟的飛速發展。 1994年來北京的時候,我們在街道上看到了很多自行車。 5年之後,我再一次來中國,我看到了到處都是大型的環路和汽車。 這對我觸動很大。
今天最大的互聯網產業王國是中國,而不是美國。 在中國,人們創新和前進的速度飛快,這讓人很激動。 我希望能融入中國互聯網的發展。 我對此從未後悔過。 我認為這很讓人著迷。 而且我們才剛剛開始。 中國消費者有時候會去使用美國的技術。 有時候也會使用自己的技術。 但是有一個必須要問的有趣的問題是,是否有一項中國技術,是美國消費者希望去使用的。
如果說我們現在有一款產品在美國被運用得很好,我們就假設中國人也應該使用它,這是過於自大和傲慢的想法,因為不同國家的消費者們需求其實是不同的。 一方面,美國的互聯網行業起步比中國早。 另一方面,中國的發展非常迅速。 很明顯,中國和美國的基數是不同的。 中國的基數非常巨大。 我們要看一看,中國在這個方面會取得什麼樣的發展。
記者:有人說,以後使用者手中有可能只有終端,而不再需要運算系統了,因為軟體、計算都在雲端完成了。 你認為未來是這個樣子的嗎?
柯岱石:
或許是這樣,或許不是。 這是一個很有可能的未來狀態。 我們所說的雲其實是和虛擬化緊密相關的。
有時候,出於各種各樣的原因,你想要有一個近在咫尺的虛擬機器器。 你不希望這個虛擬機器器遠在一個資料中心,而是就在你的電腦裡。 所以你還是要用到電腦,也就是一種不需要伺服器就能運作的設備。 而在你需要的時候,你只要把虛擬機器器放回你的伺服器,你的資料和資訊就得到了同步。
有時候,在特定的情況下,你需要的是局部的雲服務,我們姑且叫它「局部雲」。 這種局部雲要求你有和我們今天的手提電腦非常相似的東西。 所以,這是一種比你僅僅用來輸入和輸出的處理器更強大的處理器。 有趣的是,這些東西可以以任何形狀和尺寸出現。 你甚至可以把它們放進手機裡。
所以我想,你將看到多樣化的設備。 過去,我們能看到的可能僅僅是不同的電腦視窗,那是我們唯一能獲得的。 但是,今天,我們有了谷歌電腦,微軟平板電腦,ipad和其他各種各樣的平板電腦。 你可以看到各種手機樣式,並且它們有著不同的運算能力和強項,你可以根據你的需求和經濟情況選擇。 你需要選擇要使用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