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i之父袁輝創業沉浮：市場嗅覺、技術、資源缺一不可

小i之父袁輝

【伊萊/鈦媒編輯】蘋果與唯冠的iPad商標糾紛才剛塵埃落定，今年3月27日又被上海智臻網路公司狀告Siri侵權。 據悉，智臻網路旗下的小i機器人和Siri一樣是一種「聊天機器人」的人工智慧系統，並比Siri早一年得到專利證書。

「Siri在技術上已經構成對小i機器人的專利侵權，有什麼理由不告蘋果？ 」智臻網路公司董事長袁輝告訴鈦媒體記者，所謂的智慧型機器人主要由語音和人工智慧組成，而蘋果的Siri和小i在人工智慧方面運行模式基本一致，都是通過上下文關聯、邏輯推理來進行語義解析。

那麼，既然小i比Siri早面市一年，為什麼沒有達到和Siri面市時一樣點爆市場的效果？ 為什麼要推遲到現在才狀告蘋果侵權？ 難道這又是一次借蘋果之名推廣產品的自我炒作？ 在智臻網路位於上海金沙江西路的辦公室，袁輝接受鈦媒體的專訪，詳述了小i機器人發展的風風雨雨。

否認自我炒作

專訪中，袁輝告訴記者，其實智臻早在iPhone 4S剛面市不久就已提請訴訟，並在去年6月通過法院受理。 但由於蘋果在國內沒有設置代理機構來應對本案，智臻網路通過外交送達的方式才和蘋果總部取得聯繫，才導致開庭推遲了將近一年。

外界一直有對小i機器人自我炒作的質疑。 對此袁輝表示，那根本不是他的風格。 況且，小i機器人比Siri要早誕生，侵權一事並不是他在扭曲事實。 早在2004年，袁輝就帶著小i做了人機交互功能的專利認證，並且于2006年得到國內的專利證書。 而Siri成立于2007年，所以在人機交互這個理念上，小i佔據了領先的位置。

「我們當初申請專利就是為了保護中國自主研發的聊天機器人的整個系統和機制。 在國內，我們是人機交互的領軍人物。 Siri現在想要進入中國市場，還採用和我們一樣的交互模式，自然落入了專利的保護範疇。 」

既然小i領先Siri一年，為什麼等到Siri在iPhone 4s上推出以後，人機交互的市場才被點亮？ 智臻網路創辦于2001年，小i誕生於2004年。 創業12年，袁輝在人工智慧的技術創業道路上摸爬滾打，其中有過被媒體、投資人追捧的榮耀，自然也有過熬不過去想要放棄的時刻。

這段血淚創業史，給袁輝沉澱下的是平和的心態。 「創業十多年，什麼風雨沒有見過。 小說裡寫的，電視裡面演的，該經歷的都經歷了一遍。 」談及現如今創業者的浮躁和急於求成，袁輝更有過來人的氣量，在鈦媒體記者面前，娓娓道來他的創業故事，希望對後來人能有所啟發。

首次創業：創業不僅要看准市場，還要看准客觀條件

十幾年前，袁輝是微軟旗下的一名技術型員工。 那年微軟的年會在亞特蘭大體育場召開，比爾蓋茨面對一萬多員工講述微軟這一年來所做的成就、以及他對未來的展望。 場面振奮人心，也讓袁輝陷入了沉思，為什麼人口最多、市場最大的中國沒有誕生這樣影響世界的人才。

28歲，正是男兒意氣奮發，氣血方剛的年齡。 借著手頭上的企業客戶資源，以及對自己技術的自信，袁輝做出了一個令所有人都詫異的決定：離開微軟，回國創業。

2001年，國外興起了一股智慧設備的浪潮。 在國外，系統上，Windows CE下的Pocket PC、塞班以及PALM構成了三大主流移動平臺；設備上，微軟推出了一款PDA掌上智慧設備，大螢幕，可上網。 這類行動裝置的出貨量在國外非常客觀，而國內市場尚未被點燃。 那時候人人都在討論國內的移動時代，討論3G時代的到來，幻想著行動裝置市場的龐大潛力，但卻尚未出現一個規模較大的行動裝置系統供應商。

袁輝琢磨著，這是個前沿領域，天時地利人和，這股移動浪潮很快就會被引入進中國了吧。 當機立斷的他拉了一個夥伴，兩個人悶頭在一個小出租房裡研發行動裝置系統。 「這個系統要搭載在PDA設備上，要可以上網。 」這是袁輝對當時市場做出的判斷。 高強度工作下，這款系統就花了兩個月就開發好了。

「據不完全考察，我們是當時中國最早做出類黑莓系統的公司。 」事到如今，袁輝依舊為自己那時的高執行力和先行性而感到自豪。 然而，創業靠嗅覺、執行力、先行性，還遠遠不夠。

儘管袁輝最早推出了較為成熟的行動裝置系統，然而所謂的「移動浪潮」停留在大家的嘴上。 遲遲不來。 「那時候我們以為3G很快就會到來。 結果誰想到，起碼過了6-7年吧，3G才緩緩而至。 」不僅手機上網遙遙無期，國內行動裝置的出貨量更是奇低無比，使得系統在國內難以推廣。

銷路無門，袁輝只好通過美國的一個線上軟體銷售網站來推廣自己的這套系統。 「那時只好一遍靠著每個月賣系統的幾千塊錢收入度日，一邊並期待著3G時代的來臨，期待市場的引爆。 」

袁輝在等待中苦苦煎熬了兩年。 靠著人脈、技術，兩年來袁輝的公司在上海小有名氣。 期間也和惠普、聯想這樣的大企業合作過，為他們的高端行動裝置提供系統的技術支援。 但，國內硬體市場的不成熟，始終是一塊短板。

這兩年，公司規模一直是可憐的三兩個人。 「市場過於狹小，導致招人都很難招。 」袁輝曾在各大高校的BBS上發佈招聘啟示。 回應啟示上豪言壯語前來應聘的應屆生，在看到智臻破舊，狹小的出租屋工作室以後，憤然離去。 甚至在BBS上發帖告誡校友千萬不要來這個「皮包公司」應聘。

2003年，SARS席捲全國，也改變了互聯網行業的局勢。 為了防止病毒傳播，人們足不出戶，處處人心惶惶。 霎時間各個IM軟體開始火爆起來，MSN、QQ、雅虎通，3G的市場未到，即時通訊的市場反而被點燃了。 此刻嗅覺靈敏的袁輝，在苦等3G未果以後，發現了一片新大陸。

二次創業：只有好的服務才能帶來好的商業模式

MSN、QQ在2003年如SARS一般，在國內瘋狂傳播開來，袁輝也是IM軟體的資深使用者。 某日他和好友聊天，深夜大家紛紛下線，頭像都暗淡了下去，寂寞感席上心頭。 「那時候就想，如果有個機器人可以和你在電腦上聊天，應該蠻有意思的。 」

憑著興趣，袁輝和團隊裡幾個人討論了一番。 大家一琢磨，反正平日除了賣賣系統以外也沒其他事兒，等3G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不如試著做做這個小機器人。 這次，從想法到正式上線，袁輝說，「我只花了4天時間」。

最初，小i機器人引了MSN的開放介面，讓MSN使用者最先接觸到這個可以和你聊音樂、股票、天氣的智慧應答虛擬人。 使用者數刹那間開始以百萬膨脹開來。 後來跟著MSN腳步的騰訊，也來找袁輝談合作，再接著是雅虎通，然後是各大網站。 「現在30歲以上的MSN使用者，幾乎沒有人不知道那時候的小i機器人。 」

從默默無聞苦等市場的技術型創業公司創始人，到被媒體簇擁、掌控千萬使用者的智慧型機器人之父，按羅永浩的話來說，袁輝那時候是徹底地「膨脹了」。 「我和丁磊是一個時代的人，那時候馬化騰、丁磊這樣的互聯網大牛都來找我談合作，談投資；天天有公司請我過去做講座，談人機交互的未來，所有的聚光燈都對準你，誰還會去考慮什麼商業模式？ 大家都覺得有流量，肯定能賺錢。 」

小i在2003年年底被推向市場。 2004年到2006年這兩年，是小i輝煌的兩年。 在和QQ合作以後，使用者以百萬乃至千萬遞增。 直至2007年，小i機器人已經擁有高達近1億的使用者數量。 「那時候的投資，也不談什麼商業模式，就看你受不受歡迎，使用者數量大不大。 另外，國內那時候還沒有一個可以和我們媲美的智慧型機器人，大家都覺得這就是科技的未來，人類的未來。 所以那些風投家都是自己找上門來，希望可以分一杯羹。 」

融資一筆筆的找上門來，袁輝都拿去繼續做大使用者，「反正燒完了還會有新的融資，融了又繼續做使用者。 」至此，袁輝陷入了流量泡沫的惡性循環中。 2006年，小i機器人的使用者數量已經到達頂峰，而小i的團隊，也從最開始的三兩個人，膨脹成一個一百多號人的大公司。 龐大的使用者數量，帶來的是頻寬、伺服器損耗、人力、維護上的巨大成本。 與此同時，前幾筆融資也基本燒光，想要繼續發展，袁輝必須要對投資人們交出一張令人滿意的成績單。 可是，變現的路在哪裡？ 有了這麼多使用者怎麼賺錢？

「你看現在的網站，優酷、土豆，流量大使用者多，普遍不賺錢。 我們也是一樣，另外，我們的成本比他們還要高得多。 」問及成本的多少，袁輝面露難色，那似乎是一段他不願意觸及的回憶。 「那時的成本無法估算，總之，就是看上去很美好，擁有很多使用者。 但實際上，這都是泡沫，只要一撤資，就粉碎了。 」

他想到了廣告，想到了遊戲，還有電商，這幾種常規的變現模式。 通過和遊戲產商、廣告商、幾大電商門戶的合作，袁輝通過導流量、賺分成的方式，賺得一筆不多不少的熱錢，但這些對比龐大的成本支出，還是顯得非常單薄。 收支相抵都成了難事，盈利就更不敢奢望了。

造成這種高流量，低收入的尷尬窘境，是袁輝未曾想到過的。 他告訴記者，那時他誤讀了互聯網界盛傳的兩句話「只要有使用者就有市場」、以及「每個使用者給你一塊錢你就發了」。

雖然，那時候的小i機器人「除了打電話不能實現以外，Siri能實現的小i都能實現。 」但面對上億使用者千奇百怪的需求，機器人畢竟是機器人，他只能滿足簡單的人機對話。 而這種人機對話並不是剛需，使用者只會把它當做一種「可有可無」的、有意思的機器人而已，遠談不上為了使用它而付費。 因此，這裡的「使用者」數量，僅僅是短暫新鮮感帶來的流量，不足以持續；「可有可無」的屬性，註定了他無法帶來多大的經濟利益。

第二次低谷，袁輝不斷的問自己，為什麼當初想要創造一個「無所不知機器人」的宏偉夢想，會陷入如此的窘境。 難道人們真的不需要一個隨時可以說話的機器人麼？ 袁輝告訴記者，那段時間，稻盛和夫的《活法》給了他答案。

「在稻盛和夫創辦第二家企業的時候，根本不考慮商業利潤，只把如何滿足人們的需求放在第一位，最終他果然還是盈利了，並且成就了另一家500強公司。 我覺得，如果你真的可以滿足別人的需要，而且做的很棒，你的商業模式自然會形成，你自然會很好的活下去。 」

小i苦悶的瓶頸期和2C業務的失敗，根源在於：小i沒有提供很好的2C服務，沒有很好的滿足好人們的需求，而這種「無所不知」「切實需要」的智慧型機器人服務，是他目前的能力還做不到的。 「即使是現如今的技術，世界上也沒有出現全能智慧語音機器人。 」

袁輝總結，這種鑽市場熱潮空子，盲目追求流量，忽視使用者需求的創業，註定失敗。

「我覺得大家現在都在本末倒置。 創業團隊最首要考慮的，不是商業模式。 商業模式不是憑空想出來的，是做服務做出來的。 最重要的是三點：

第一：你要清楚明白你的能力能做什麼；

第二：你做到最好能做到程度；

第三：你能不能真正的滿足到你客戶的切實需求。 」

痛定思痛：為什麼中國的土壤生不出偉大的公司？

在2006年，袁輝進行小i機器人商業化的過程中，還嘗試了另一條線：企業服務。 他特意聘請了一個銷售團隊，把一個個企業客戶談下來。 最終其他商業化道路都夭折了，只有企業服務這塊穩定發展了起來。 到了2009年，小i機器人已經完全可以依靠企業使用者的生意取得盈利。

這是袁輝人生重要轉折的一年。 在發現了清晰明瞭的商業模式以後，袁輝將小i機器人的2C業務基本關閉，轉而全力發展更為實際、更為腳踏實地的2B領域。

採訪中，袁輝曾告訴記者這麼一句話：「如果成為一個偉大的公司，你需要對人文和技術有不懈的追求。 而不是在乎短期盈利多少。 但是在中國，由於客觀條件問題。 無論你有多遠大的抱負，你還是要世俗化。 世俗化就讓你的追求變得非常短期，這就是中國為什麼很難產生偉大公司的原因。 」

聽起來頗像為自己推卸責任的措辭，但實際上，但凡在中國創業過的人，深知這背後的心酸和艱難。 萬通控股的馮侖，最近就在一篇文章中指出，「國內有很多企業家有約伯斯一般的特質，但卻張不出蘋果這樣的企業？ 我想說，如果沒有蘋果，約伯斯不值錢，再古怪的性格都沒有用。 蘋果的誕生關鍵前提，是處在一個充分競爭的、鼓勵創新的、權益保障的、法制完善的環境中，才讓企業家的個性、潛質以及創新能力得以充分發揮，才長成了蘋果。 」

我問了袁輝一個尖銳的問題，「2B的技術難度肯定沒有2C強，可操作性也比較簡單。 那是不是說你也一定程度上的世俗化了？ 」

「是的。 我曾經的抱負是做一個無所不能的機器人。 但是你必須首先承認，任何一個公司，他首先必須是一個商業公司，他必須有自己的商業法則。

另外，我們是不是放棄了宏偉的想？ 不一定。 夢想的實現，有兩種情況。 一個是腳踏實地的去做，一個是好高騖遠的想。 我們只是選擇了自己現在可以做到的服務，選擇了一條更加腳踏實地的路。

2C的小i，也是由很多領域的知識綜合起來的。 只要未來我們所涵蓋的領域夠寬廣，或許還有一天我們會回到2C的市場來的。 通往正確的方向，可以走的路有很多，而選擇哪條路來實現終極目標，這對所有的創業者來說都非常關鍵。 」

調整方向：優質的服務、可實現的技術、最大化的資源配置

2004年到現在，近十年的資料積累，讓小i在機器學習上越來越聰明。 雖然目前無法應對來自個人使用者千奇百怪的問題，但足以在細化的企業領域達到近98%的準確率。 「在無法滿足大而全的需求時，不如腳踏實地的服務好自己力所能及的領域。 」

「現在的我們在中國智慧語音領域已佔據壟斷地位，還能是世界最大的機器人應用商。 」據悉，目前小i機器人在智慧客服領域已經和聯通、電信、上海移動、招商銀行(600036,股吧)和京東等合作，提供智慧客服問答服務。 在智慧家居方面，小i也已和LG、聯想、海爾等知名品牌展開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