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平：創業者只有一種成功法則

在徐小平看來，天使投資人的惟一使命就是發現那些具有「真格」的創業者，專案可以失敗，但人格、真格決不能破產！　　採訪/方浩 符星晨 文/符星晨 _攝影/賈睿　　2006年，新東方上市了。 一向精力無限充沛的徐小平突然發現自己陷入了百無聊賴的境地——公司安定、生活富足，對於這位不挑戰自我就渾身不舒服的老師來說，這無異于一場災難。 幾天之後，他接到了來自谷歌中國高管郭去疾的電話，後者闡述了他的商業計畫。 20分鐘之後，表示「沒有聽懂」的徐小平問了兩個問題，「你們要多少錢」和「給我多少股份」。 於是這筆天使投資完成，郭去疾離開谷歌，創辦了外貿B2C網站蘭亭集勢，並且很有可能成為徐小平第一個退出的案子。　　郭去疾是美國斯坦福大學的MBA。 徐小平對這所學校的創業氛圍和創業素質極其欣賞，在他2006年的斯坦福之行後，七八個打電話給他的學生全部獲得了天使投資。 「那次旅行之後我就正式開始了投資之旅，」徐小平說，「起步起得非常正。 」為了彌補自己未能前去求學的遺憾，他還打算把自己「真格天使基金」的美國辦公室搬到那邊去。　　兩個月前，徐小平再次開始了美國之行。 這次他的目的地是哥倫比亞、哈佛、MIT、賓大、斯坦福和伯克利六所大學，就中國的創業機會進行演講，鼓勵留學生回國創業。 「有才華的中國人不回國創業，那就是歷史的悲劇！ 」徐小平敲著桌子激動地喊道。　　在這兩個月中，徐小平又完成了一筆50萬美元的天使投資。 2011年年底是他正式進行天使投資的五周年紀念，徐小平打算搞一個盛大的酒會。 「五年應該給自己一個成績單了。 其實每年到了年初都不想再投了，」徐小平停頓了一下，「因為花了很多很多錢！ 血淋淋的，都是我自己的錢。 」不過等春節一過，他仍舊抵擋不住一波波來訪的創業者，於是又接著投資，一發而不可收拾。 目前「真格基金」已經為約30家公司投出了2000萬美元，按照雷軍的估算，其回報率大概相當於聯想的第一期基金。 作為一個投資人，徐小平感覺自己已經初步獲得了成功，並且有信心繼續做下去，「以我老婆的臉色為標誌，第一年是黑色，第二年是灰色，第三年是紫色，現在終於有了紅色。 」　　在新東方的十多年裡，徐小平做學生諮詢工作、説明學生求職求學，現在則是説明學生創業、創造財富。 「從良師到天使，從就業指導者到創業指導者，」徐小平有些得意，「我還延續著新東方的光輝路徑。 」　　什麼是真格？　　《創業邦》：您的基金為什麼叫真格基金？　　徐小平：我把「Integrity」翻譯為真格。 有人把它譯為誠信，但我覺得這個詞的內涵遠遠超過誠信，它包含著「素質的完整性」。 一個人要做成事兒，他必須要「動真格的」。 青年人創業失敗率是很高的，你可以丟了公司，但不能丟人；財務可以破產，但是你的人格和信用不能丟，「真格」不能破產。 所以我的基金就叫真格基金，我想通過這個宣導一種創業、創人的價值觀，這個價值觀在國內的教育中是比較缺乏的。 對了，關於這個詞的翻譯，語言大師王強給我熱情鼓勵和高度贊同(大笑)。　　《創業邦》：您都投資過哪些行業的哪些公司？　　徐小平：我覺得從天使投資的意義上來說，雷軍是不可逾越的高山，但是我聽他講了，他只投熟悉的產業和熟悉的人。 那麼剩下的，就可以由我來投了。 所以我投資的行業很廣，包括易得、朗酷這些新技術教育公司；蘭亭、聚美、12點幾個電子商務網站；還有不少娛樂媒體類的。 包括有一家做動畫的公司，他們的夢想是打造中國的迪士尼，我相信他們，為夢想我應該買這個單。 朗酷的事業是為每一個中國英語老師和英語學生提供一個永不疲憊、永不發火、永不走形的英語讀說聽的電子老師，幫億萬青少年打好外語基礎，為了這個夢我也會不斷地投進去。　　我也投過電影、音樂行業的公司，什麼都投。 我希望能把天使投資變得有聲有色，不僅僅是叮噹的銅錢聲，而是變成一個色彩斑斕的交響樂，最終它的尾聲是創業者的輝煌成功。 我現在已經造就了幾個億元富翁(人民幣的)，創造的就業機會，直接、間接的也可以用萬來標識了。　　《創業邦》：做天使投資，有什麼秘密可言嗎？　　徐小平：有些事情我不告訴太太的，如果告訴她，她肯定會很痛苦，比如說「50萬美元沒了」，這個發生過兩三次，而且我的投資都是自己的血汗錢，有情感的。 但是我有幾個投資哲學，說給你們聽聽。　　哲學一：與其後悔沒做，不如後悔做了。 像陳年那個專案我沒投，淘寶讓我投我沒投，那是終生的悔恨。 如果投了，我的後悔是有定數的，但是不投，後悔是無限的。 所以我現在是寧可錯投五個，不可放走一個。　　哲學二：我的錢來自于學生，還回報給學生。 新東方是向學生收錢的，我覺得我欠學生的。 但是我也不能給每個學生一筆錢對吧？ 那我就給他們中間有想法、有野心、展現了才華並且能夠實現才華的那些代表。 當然了，上沒上過新東方不是我投資的標準，只不過是認識的海外留學生更多一些。　　哲學三：我是沒有圍牆的創新工廠。 我也是創新工廠的LP，李開複的投資人之一，我想要做一個沒有圍牆的，沒有桌子的創新工廠，鼓勵青年人創業、創新。 每當想到當年，俞敏洪這個土鼈(大笑)，在沒有資金、沒有資源、沒有社會背景的情況下，居然迅速崛起，我就覺得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未來的俞敏洪。 他們的創業環境比俞敏洪好，他們的創業意識比俞敏洪強，所以我覺得給他們投資10萬、20萬美元，就相當於在這棵幼苗上澆點兒水，必然能收穫一片森林。 森林裡總有死掉的樹，但無傷大雅。 我堅信奇跡將在青年人中誕生，這也是我為什麼這麼大膽、這麼勇猛、這麼迅速地沖進了投資圈的原因。　　《創業邦》：您是如何理解天使投資人這種社會角色的？　　徐小平：無論是最終把錢都還給學生也好，怕後悔錯過大機會也好，或者相信青年人也好，我最後投的其實是我自己。 我投資的是我自己心靈層面的一種東西，就是說，如果談話談到最後我愛這個學生，我就想幫他，因為我會從他的身上看到我的影子。 所以當我投資給他的時候，我相當於投資給我自己未遂的青春夢想。 所以每當我決定投資，看到創業者歡樂的神情，那是我最大的快樂之一。　　成功只有一種活法　　《創業邦》：您投資了很多從美國回來的留學生，那您對國內的草根創業者怎麼看？　　徐小平：沒有區別。 留學生有他們的優勢，但是在我眼中，只有有才華、有信心、決心、有真格的人，這是創業者最寶貴的素質。　　像我最近又投了100萬給一個創業失敗的人，就是一聽音樂網的老闆杜雪騫。 他是揚州大學退學的學生，典型的草根，做一聽網已經五六年了，現在還是30幾個人，曾經Alexa排名250，到現在已經滑到1000多。 他現在開始做的是電子商務網站12點，賣休閒食品。 他第一個專案失敗了，但是我堅信他能成功，為什麼？ 因為他是與互聯網共同成長起來的，有真誠、決心和才華，我覺得他必勝無疑。　　還有一次，一個女生來找我談專案，我說不行，肯定做不起來。 但她堅持說行，這位鐵了心的女士那種不達目的誓不甘休的堅持感動了我，讓我想起自己當年找不到錢時奔走嚎叫的過程，所以我當時一激動就送了她20萬元人民幣。 幾個月之前我拜訪了雷軍，他告訴我，他投就投自己認定的人，例如陳年，在創辦Vancl之前已經創業過兩次，但是雷軍就認定他。 陳年後來崛起了，這是一個當代典型的「從絕望中獲得希望」的故事。 投資不在乎是海歸還是草根，重要的是人本身。　　《創業邦》：您覺得有沒有天生的創業者？ 有人天生就適合去創業，有人天生就不適合去創業。　　徐小平：不存在這個問題。 但是創業者想要成功，還是需要鍛煉的。 比如說有一位年輕創業者，他在創辦公司之前，跟我講了他的構思、故事，把我迷住了，很多業內大佬也迷住了。 但是等到我把錢給了他、辦公室弄起來、團隊建起來之後，他做的事情和當時講的不一樣了！ 我當時就感到有問題，果然如此。 這個創業者是有真格的，也是有才華的，但他沒有經驗，因此公司一成立，就有人來和他談這個、談那個，這個好賺錢，那個有機會，他就有點兒散光了，於是就背離了初衷。　　而他打動我們的是他的真格。 你說他適合創業嗎？ 我覺得非常適合，但是兩個月之後他就走入了嚴重的歧途。 在這種情況下，我就跟他聊，聊到最後，終於説明他回到原點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好賺的錢，創業相當於走鋼絲，剛剛上了鋼絲就想翻跟頭的話你必死無疑，無論這個人多麼適合創業。 你只能兢兢業業地看著這個公司走到底，創業者要無與倫比地集中，就是轉型也是轉移戰略而不是路徑，想順便去別處撈一把再回來做，不可能。 最近我放棄了一個案子，兩個創業者都有極高的素質，但其中有一個人有另外一家企業，而且說好了每個禮拜要過去一次，但是你知道企業發展是像海浪一樣起伏不定的，一會兒好一會兒壞，說不定一會兒就到了破產的邊緣，他這樣兩頭都顧， 怎麼可能成功呢？　　雷軍說過一句話，說中國大學培養的人才還不足以支撐一個人去創業，但實踐可以鍛煉出創業者。 說一個人適不適合創業，要看他有沒有掌握創業的規律，這個規律可以從學習中來，也可以從實踐中來，只靠天生也不行。　　《創業邦》：做創業成功是偶然、失敗是必然，投資是不是也是這樣？　　徐小平：我倒覺得投資還是有一些規律可以遵循的。 托爾斯泰說了，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樣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我覺得，成功的企業都是一樣的，失敗的企業各有各的失敗。 成功的企業有個最後、最重要的基因——團隊。 創業團隊靠什麼凝聚？ 不是靠喝酒和現金，而是靠利益一致。 股份制、基於利益一致性的團隊，是好的團隊，就有可能提供好的產品、好的服務。 2003年成立的學而思，10月23日在紐約上市，當天的市值是新東方上市當天的一倍。 由於歷史原因，新東方為了股份制經歷了痛苦的過程，而學而思一開始就是股份制。 所以成功實際上是有規律的，你把握了規律就很有可能成功。 失敗的公司有千萬種死法，成功只有一種活法，好的產品、好的服務、好的團隊管理。　　《創業邦》：您接下來的投資計畫是怎樣設計的？　　徐小平：追求我的人生目標。 我想講的比較真實一點，我現在也不再需要買什麼東西了，老婆、孩子生活無憂。 我的目標是在未來十年投200家公司，創造四五十家上市公司，凡是退出的回報我一律再投入。 根據我過去五年「瞎投」的記錄，我覺得這個目標可以實現，未來十年會創造奇跡。　　從今年開始吧，你們應該能看到我每年都有公司上市。 我暫時還不是紅杉，很可能我永遠成不了紅杉，但我的目標顯然是紅杉嘛(大笑)。 我在投資領域裡還算是一個初學者。 但是憑著我的真知和真格，還是贏得了創業者們的信賴，達成了一些有效的合作。 我的口號是：「我出錢你出力，創造上市公司不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