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以後,隨著生活的圈子越來越小,網路給我帶來了莫大的自由和空間,於是我業餘生活一大部分變成了網路生活(姑且這麼叫吧,類似於性生活?)。
去年年底的時候讀了兩本書《娛樂致死》和《未來是濕的》,《未來是濕的》英文書名“Here Comes Everybody: The Power of Organizing Without Organizations”,譯者小小地賣弄了一下,自以為是地把書翻譯成了這個名字,不是很喜歡。兩本書本身沒有什麼聯絡,但是前者講到電視出現以後,一切公眾活動都以娛樂的方式出現,娛樂成為了一種精神,而其他則成為附庸,在書中作者表達了對這種娛樂致死現象的控訴;後者展示了在同樣作為一項技術的互連網的影響下,由於社交網路等的興起,我們迎來了人人時代,隱藏在互連網背後無組織的組織力量同樣影響這社會和時代的發展。
互連網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偉大的發明,絕不亞於電視的發明,克萊•舍基作為“互連網革命最偉大的思考者”給我們說明了長期以來我們都太重視了工具本身而忽略了背後人的力量,就像電視不知不覺中帶給我們的泛娛樂化影響,對於互連網對我們的影響我們既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就這樣只能毫無態度地順從。技術從來都不是中立的,一項技術一旦在社會環境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融入了政治、經濟生活中,就會成為媒介,甚至是思想體系,這是因為它會改變福士生活和行動模式,“一項技術或工具只要能提高公用意識和群體協調,就會被應用於政治,因為群體行動的自由天然是政治性的”。我們理所當然地接受了一切,當時殊不知在不知不覺中我們的溝通方式、生活、參與方式發生了莫大的改變。
在《娛樂致死》寫於1986年,作者尼爾.波茲曼反思了20世紀美國社會和文化,在開始列舉了兩本書,一個是奧威爾在1949年寫的《一九八四》,另外一個是赫胥黎在1932年寫的《重訪美麗新世界》,兩本書提出了兩個相反的例子,前者講人們將受到外來壓迫的奴役,而後者講人們將漸漸愛上壓迫,崇拜那些使人喪失思考能力的工業技術。奧威爾害怕的是那些強行禁書的人,赫胥黎擔心的是失去任何禁書的理由,因為再也沒有人願意讀書;奧威爾害怕的是那些剝奪我們資訊的人,赫胥黎擔心的是人們在汪洋如海的資訊中日益變得被動和自私;奧威爾害怕的是真理被隱瞞,赫胥黎擔心的是真理被淹沒在無聊繁瑣的世事中;奧威爾害怕的是我們的文化成為受制的文化,赫胥黎擔心的是我們的文化成為充滿感官刺激、慾望和無規則遊戲的庸俗文化。在現在看來,一九八四早已過去,在互連網如此發達、資訊如此豐富的時代,貌似赫胥黎的預言更容易實現。如果從娛樂致死這個角度來講,相比電視互連網帶來的影響怕是過尤不及:資訊的泛濫、泛娛樂化的傾向、各種誘惑的增多等等,這是它消極的一面。
最近我感觸最深的就是,雖然無處不在的網路和各種終端給我們提供了各種可能,實現了片段化時間的充分利用,我們可以在工作間隙、在睡前、在公車甚至廁所裡閱讀和娛樂,但是這多種可能是不是也增加了各種誘惑和繁雜?總是不能長時間靜下心來做一件事而不惦記微博上的更新,或是盲目關注各種嘈雜的資訊而忘記了接受資訊的初衷,或是太容易從互連網擷取問題的答案而少了些許的思考和自己的見解,或是在海量的訊息的背後,所有的閱讀都變成了“淺閱讀”?
當然,上面只順著娛樂致死的思路來想,但是作為一個互連網的擁躉,我更傾向於《未來是濕的》中積極的一面,相信互連網在加強人類聯絡、溝通、交流、分享、合作乃至行動中的積極作用,相信互連網會給乾巴巴的工業社會持續注入強力的潤滑劑,相信互連網能給已然變得有些冷漠的社會帶來更多的人情味。
科斯天花板下“煮石頭湯”的互連網提供了無限制無界限的資訊平台。對於一個不斷成長的機構來講,到某一個點上,管理企業的運營成本將吃掉全部利潤率,這個點即是所謂的科斯天花板,高出這個天花板一個機構便不可能繼續成長並維持正常運行。和傳統機構相比,互連網的出現降低甚至消除了交易、運營成本,使得各種群體和組織得以低成本存在和運作。關於士兵煮石頭湯的故事想必好多人都看過,這是一個古老的法國故事,講的是饑腸轆轆計程車兵們來到一個村莊,各家討要吃的卻被屢屢拒絕,最後他們想出了一個絕招,他們向村民們宣布,要做一鍋用石頭做的湯。好奇的村民們為他們準備好了木柴和大鍋,士兵們真的開始用三塊大圓石頭煮湯了,當然,為了湯的味道更鮮美一點,他們還需要一點佐料,比如鹽和胡椒什麼的……當然有一點胡蘿蔔會更好……捲心菜呀、馬鈴薯呀、牛肉呀配一些也不錯……如果再來一些大麥和牛奶,連國王都可以喝了……一鍋神奇的石頭湯真的煮好了!這是一項共用和合作的舉措,這也是一個共同受益的故事:大家都貢獻一點點,一鍋石頭也可以變成美文的鮮湯,其實互連網就是這鍋石頭!!一開始互連網也僅僅是如石頭般冷冰的技術,但他遠低於科斯天花板的運營成本和天生的分享基因給無組織的組織提供了良好生長的沃土,隨著互連網的發展,平台的優勢也越來越凸顯出來。
生日悖論遭遇二八定律使得互連網成為一座無限可能的寶藏。有了良好的平台只是擁有了一鍋石頭,但是真正的湯還需要村民來做,互連網加強了群體協調,減少了組織成本,降低了失敗的代價,就是這些天生的優質基因給互連網帶來了大批的“村民”。19世紀末20世紀初意大利經濟學家帕累托發現了二八定律:在任何一組東西中,最重要的只佔其中一小部分,約20%,其餘80%儘管是多數,卻是次要的,比如:比如,20%的人佔有的全社會80%的財富;商店80%的營業額是20%的商品產生的;你的英語單詞量是10000個,但你經常使用的,不過只是其中的2000個單詞。在傳統意義上來講,各種限制使得我們只能處於20%之中:買超市提供的商品,討論周圍人討論的話題,哪怕是商品讓你不盡滿意或談論的是你根本不感興趣的話題。但我們來到資訊時代,當二八定律遭遇互連網就誕生了長尾理論,長尾理論提出80%次要使用者的那根“長尾巴”是很重要的,像Amazon那樣的網上書店為什麼能夠成功,是因為訪問者能夠在Amazon的網站上找到各種各樣的書,因此這根長尾巴可以轉變為銷售量,而在實體書店中是沒有辦法找到這麼多書的,所以Amazon可以將潛在市場轉變為銷售量。
同樣,生日悖論告訴我們在互連網所到之處,這條長尾也潛藏著無限可能。如果一個房間裡有23個或23個以上的人,那麼至少有兩個人的生日相同的機率要大於50%。這就意味著在一個典型的標準小學班級(30人)中,存在兩人生日相同的可能性更高。對於60或者更多的人,這種機率要大於99%。這個數學事實與一般直覺相抵觸的意義上,所以稱之為生日悖論。生日悖論的存在,讓我們的個人化需求不再難以滿足,在廣袤的的互連網上,總有人和你有相同的需求、相同的嗜好、相同的追求,總有人會去挖掘這些個人化需求後的價值,哪怕你的需求多麼奇葩,多麼變態,而且隨著互連網的擴充,原本小眾化群體的人數持續增多,或許某一天你會發現原本個性的你已然不夠個性了!在互連網上眾多的小眾網站、興趣小組、論壇社區、零散網店中,總有我們感興趣的東西,會給你一種找到組織的感覺,值得去投入時間、金錢和智力,於是,我們在網上消費,在網上共用,在網上合作,甚至於相約線上下集體行動……
不管怎樣,互連網在潛移默化中影響和改變了我們的生活和思考方式,對此我們沒有同意,但也無法拒絕,只能說我們來到了一個人人的互連網時代。